おそチョロ|冬の陽より暖か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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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5度。溫度再高一點能不能燒壞腦子呢?」 發話者的聲音聽起來頗為愉快。 チョロ松瞅了對方一眼。昏沉沉的腦子低速運轉,常理常識和穢言穢語絞在一塊,揀選不出適當的語詞來拼湊句子以進行有效反擊。 接獲埋怨眼神的おそ松並未因此放棄挖苦的樂趣。將耳溫槍的電池拔下後扔回醫藥箱,居高臨下憐憫地看著時至辰時卻還沒換下睡衣、癱軟在沙發上像一灘稀泥的三弟。 「想不到入冬之後第一個感冒的是チョロ松。不是說笨蛋都不會感冒嘛。」 「……照這句俗諺的標準來看……我應該是最有資格生病的那一個……」 呼吸冷空氣,チョロ松難受地乾咳了兩聲。喉嚨沒發炎,還可以溫溫吞吞勉強說上幾句話。只是乾澀喉道中擠出的聲音有氣無力,像支拉不滿弦就放出的箭矢歪歪斜斜掉在おそ松腳邊。 攻擊力負值,還逗樂了對方。 做為長兄的那人嘿嘿一笑,意思大概是真拿你沒辦法呢我就大發慈悲幫一點忙。拎起醫藥箱便走出房門,踩著年久失修的木造樓梯噠噠噠地下樓去。 連日降雪終於停歇,屋外日光盛放。一星期難見的晴日,是個讓尼特族忍不住放聲謳歌無職人生的好天氣。諸事大宜,適合釣魚也適合練習投球,更適合在街上晃蕩和貓咪一同曬得毛澎澎暖呼呼。 チョロ松心中卻冰天雪地彷彿位處極北。吐出一口充滿晦氣的嘆息,前一日的晴日預報令他深信獲得了神力相助,幸運女神始終眷顧認真向上的好青年。好天氣,好兆頭。把西裝燙好了,刁鑽問題的應答排練好了,臨急應變用的小抄在袖口裡藏好了。 蟄伏的感冒病毒也準備好囉。 縱使萬全計劃也擋不了上天的惡意造化。如果交給一松形容,現在的他大概是踏著平穩步伐邁向沙漠綠洲,卻在即將抵達的一刻意外遭受詛咒身亡,等著曬乾風乾的一具屍體。真不幸啊。他簡直可以想像晚他一拍從媽媽肚子裡掉出來的弟弟,拉下不知反覆用了幾遍的拋棄式口罩對他呵呵笑了兩聲然後啞著聲音說:早我們一步脫貧?想得美喔。 迷懵之中感覺有人試圖挪動他的身體。 是誰?他微微張口嘴,疑問詞變成難受而低沈的嗚咽。本來已經鑽到他背部和大腿下方的那一雙手,因為突然的動靜縮了回去。 「睡在這裡的話真的會死掉喔。」 仍然是おそ松的聲音。他艱難地撐開眼皮,又闔上。反反覆覆,好不容易才讓目光聚焦。一張與自己同個模子打造出來的臉佔據了大半視野,精神飽滿實在好不礙眼。 突然襲來的寒意讓他縮了縮脖子。不小心在沙發上睡著了?眼角餘光發現才收起不久的棉被,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重新鋪好,放置一旁的似乎是水杯和感冒藥。 「試看看公主抱如何?」 躍躍欲試的雙手相互摩擦,作勢要插進他背部與沙發布套之間的縫隙。 「……太感謝這分好意了可是我不想摔斷腰骨。」 「欸——我的技巧可好呢。」 是是是。チョロ松在心裡默念三遍,假裝沒聽見被刻意強調的詞彙。努力撐住身體,搖搖晃晃離開沙發,踉蹌兩三步才終於找回重心。在被拒絕的一方似笑非笑的眼中,自己這般逞強顯得很無謂。 他含口溫開水,吞下感冒膠囊,縮進厚棉被裡從頭到腳團團包裹。還是好冷。おそ松說他像個竹輪或是惠方卷,他噢了一聲敷衍過去。兄弟們打算出外享受美好天氣,旁邊這一位也不例外吧?但今日的松野チョロ松要謝絕和煦冬陽當個名符其實的家裡蹲,工時薪資休假福利這些名詞統統不認識。 不知是跟自己鬧彆扭,還是向這個創造感冒病毒的世界賭氣。 「那麼、上午的面試怎麼辦?」 親愛的好心人怎麼還沒離開? 「啊……還能怎麼辦……」他在被窩中嘔氣的聲音更顯得含含糊糊。有些訝異對就職漠不關心的松野おそ松主動提起這件事。「……也是沒辦法的事。」 「這樣好嗎?那間公司好像挺不錯吧。如果能順利進去……」おそ松若有所思。聲音跟著腳步移動,「現在出門的話還趕得上電車唷。不如找個人代打?嘛、這種事情……カラ松應該挺擅長?稍微誇讚一下他的演技應該會答應幫忙吧。應該。」 「得了吧……只要カラ松一開口……」 話還沒說完,重物放置的聲音自房間一角響起。チョロ松不甘願地探出被窩,眼見おそ松將成疊擱置的求職快報挪開,鑽進壁櫥內,上半身被簾子遮住,不知道打算翻找什麼。 「果然還是得靠身為長男的我出馬。」 「喂……」他虛弱地喚了聲,「拜託你別出餿主意……」 おそ松沒理會他,找到了目標物後挪到被褟旁盤腿坐下,突地掀開棉被一角,不顧他嚇一跳而發出的呻吟硬是塞了一樣東西進來。髒話差一點從他發乾的喉嚨彈出去。 一個抱枕。抽獎抽到的廉價品。 這是幹什麼?還沒發問,おそ松又從口袋中掏出一張眼熟的名片,在他眼前晃了兩下。 「幫你打電話去道歉。」精神抖擻的笑容,「你忘記了對吧?」 「不了、我自己來……」自己分內的事務並不想假借他人之手。 「放心吧。」制止作勢起身的他,弟弟們公認的不可靠長兄拍拍胸脯保證一切沒問題,信度不可知。「病人就好好休息。聽見了嗎?病人松野チョロ松。」 本就顯得哀愁的眉頭又皺結起來。病懨懨狀態下能放什麼心?撐著下巴的長兄誠懇的眼睛眨啊眨的等著他進一步反應。當這傢伙頻頻獻殷勤的時候絕對別有意圖,莫忘記他們是有難同當有福卻不同享的好兄弟。心中亮起紅色警示,二十多年來的相處經驗告誡著チョロ松。 「おそ松今天實在好溫柔體貼絕對另有企圖不是賭馬輸個精光就是又缺錢打小鋼珠。——嘛、你是這樣想的對吧?」 「唔……」 臉不紅氣不喘,模仿他平時說話的速度和口氣。おそ松不需點頭哈腰伸手討賞,因為他僵在微冷室溫中的表情已儼然成為最好的酬勞。腦袋構造迴路分明截然不同,怎麼永遠是這麼輕易地被看透。 「真是絕情哪——チョロ松。」 浮誇地嘆了一口氣,卻一點也不覺得難過的模樣,反而因猜準了他的心裡話而得意地翹高鼻子。 おそ松離開之前把燈熄了,拉上窗簾,並且將閉緊的窗子推開一道小縫,深怕他在空氣不流通的房裡睡暈了過去,呼出毒氣又吸入毒氣,最後練成一具真正的屍體。還自以為貼心地提及小時候尿床卻想誣陷給十四松和トド松一事,那些早已經從自己的記憶中抹殺,卻仍然記載於另外五人歡樂大百科中的黑歷史。最後鄭重叮囑他就算不幸睡到腳抽筋,也要付出真摯的努力匍匐前進上廁所。 「別不小心死掉囉チョロ松。」依舊是揶揄的口吻。 「不要把那個字眼掛在嘴上重複……」他抗議。四肢逐漸使不上力氣,彷彿真的可能一語成讖就此一覺不醒。「睡一睡就好了這種感冒……死不了人的……」 漏進室內的冬日暖陽輕輕落在被褥上,隨著時間推移驅逐房間內的寒氣。胸口一陣緊繃,他再度乾咳,咳嗽聲成為孤獨臥房中唯一的聲音。 流動在天花板的光影不停晃動著,斑斕像睡夢的前導。好睏。被窩終於變得暖和些。昨晚是不是夢見了什麼?睜不開眼睛的チョロ松最後這樣想著,意識如融雪漸漸化散。原來感冒藥這麼快奏效。 挨著抱枕,他整個身子蜷縮起來。喃喃希望睡一覺起來後脫節的日子可以回歸軌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