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風和京城的風,究竟本質上有什麼差異?直至今日,堀川國廣依舊說不出個所以然。數月前乘著艦船抵達這片北方陸地時,土方歲三曾說這兒吹送的風和京都不同,不只冷得刺骨還帶著鹹味。
「待久了便會習慣吧?」當時他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可不希望在這個地方待上太久啊。」土方歲三輕描淡寫地帶過了話題。
入冬時箱館颳起了暴風雪,一連數日,天候比歲末的京都來得嚴峻,保暖物資短缺,一些孱弱的生命因此消逝於寒夜裡。屬下之死,令土方歲三自責了好陣子。在戰場外的地方倒下,土方說他們死得太不值得、太恥辱。
堀川國廣無法體會那樣的死亡。他能感受空氣的乾濕,以及覺察風中流轉的靈力較南方稀薄,維持人形這件事因此變得更不容易。但只要作為一介脇差的本體還堪稱完好,還能以武器的姿態供持主使用,縱使北地的風再強勢、再冷冽,也無法摧毀這副靈體。
畢竟付喪神就是這樣的存在。
抱擁靈魂與意識,塑型與人類相似的軀殼和外貌,仿擬聲音以及舉止,卻不具備因時間流逝而輕易腐朽的肉體,本質上仍是器物。像他這樣的武器,為了爭戰或為了守護,經過反覆淬鍊而生。說是為了被人類使用而存在這世上,因人類的操持而感受「活著」這件事,也不為過。
只要土方歲三還能夠繼續戰鬥,他就能夠繼續活著。
即使新政府的軍隊逼得他們吞下苦澀的敗仗,接連失去五稜郭周邊的據點,只要土方歲三的眼裡依然燃放著戰意,他就能夠繼續活著。
然而,自從春天到來,和泉守兼定離去,堀川國廣便覺得時間的流逝變得異常緩慢。等待著出鞘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慢得令他覺得自己就要鏽了——柄卷剝離,從刀尖鏽到刃,從刃鏽到刀莖,連芯鐵都鏽蝕殆盡。
一點一點,在失溫的風中解離成灰。